我记忆中的无数海洋
2015-04-18 17:14:29| 分类：
山水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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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 林之云
因为住在山东半岛,我得以经常贴近大海。有一段时间,我特别迷恋开车走在近海的高速公路上。车子在起伏的丘陵与山路上狂奔,打开车窗就能闻到大海的气息。
第一次看到海,还是在30年前的北戴河,遥远天际的一片蔚蓝,攫住我年轻的目光。我默诵着雷抒雁描写大海的诗句,走向那片蔚蓝。大海一步步展现,开始是弧形,像是在半空中。走近了,它便缓缓落下来,平展展铺开在面前。
在那之前,普希金和莱蒙托夫的诗句,不知道在心中涌动了多少个日夜。
又一年,是在广东阳江,一片野海滩渺无人迹,我和新婚的妻子在海滩上逡巡流连,贝壳和海蜇不断被冲上海滩。一不小心,妻子的手背被海蜇蜇了,肿起很高,半天才下去。
貌似单纯透明的事物,也会给人带来伤害。
有一年在海南,几个人坐快艇到一个小岛上的潜水区去,那是我第一次潜水。因为从来没试着只用嘴呼吸,好几次都有差点被憋死的感觉。
人活一口气。那一次,我算是有了切身的体会。
台湾省垦丁的海和海南省三亚的海,是中国最蓝最好看的海,一点都不比法国南部的蓝色海岸差。那一次离开垦丁,沿着海岸山脉往北走,西太平洋的海水在远处飘荡,有一段沙滩是纯黑色的,像煤一样。就在那一片海底,生长着世界上最多最美丽的珊瑚。
还有一个夏天的夜晚,在黄岛海边山上,明亮地跳入眼帘的是夜间的青岛,城市的灯光照亮低处的天空,平日里庞大的城市此时在远处显得那么小,也那么不真实。那一刻,你仿佛身在尘世之外。
而更多的时候,我们就置身其间,为城市所困,也为自己所困。
大连的葫芦岛,峭壁下,游人常常在那里寻找三叶虫化石。而鼓浪屿就像是一片娇小的叶片,漂浮在南海之上。从烟台长岛的山上往下看,大海就像一幅画,和越南的下龙湾相差无几。在山东无棣,我还看到过泥浆一样的海水,和黄河水一模一样。
原来,大海也有许多种面孔。
即墨的田横岛上,有个建在海边的游泳池,在碧波间扬臂畅游,还能听到海浪拍岸的声音,天空中是稀稀落落的点点星光。那是我见到的最有意境的游泳池。第二天,大雨下了整整一天,整个岛屿都湿透了。海上风浪大作,靠岸的船努力了很多次才把游客接上去。
那时,担心上不了岸,又在心里窃窃地盼着真的上不了岸,那样就能在岛上再多呆一天。田横岛上渔民家中,有一种普通的虾干,极为好吃,其口味至今不忘。
记得有一次,在莱州湾三仙岛海边,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滩上,看海浪的曲线在岸边出现又消失。一群海鸥,像孩子一样追逐着海浪。浪涌过来,它们跳着脚,躲着水流。
黄昏降临,大海渐渐暗下来,先是灰色,接着灰白,然后有一小段时间呈现深蓝,最后才是漆黑一片。黑黢黢的大海,预示着神秘和未知。我试探着向海里走去,走到齐腰深,环顾四周,一片漆黑,心里顿时生出无边的恐惧。
最难忘的一次,是在威海的外海,离开海岸线几十海里。深夜,捕鱼船静静地停在海面,沉睡中的大海显示出从来没有过的安宁。白天,我看到渔民在瓢泼大雨中,在船长比暴雨还粗暴的吆喝中,拼尽全力拉着渔网,紧张,惊险。
那一次,我吃到了世界上最新鲜的海鲜。渔民兄弟把网上来的鱿鱼直接放进锅里,不一会就熟了。鱿鱼从离开海水到进到肚子里,一共不超过半个小时。
许巍在歌中唱道:“每一次难过的时候,我就去看一看大海。”有年冬天,我心情特别不好,突然想去看海,从来没有那么强烈过。冬天的大海寒冷而暴烈,但它的广阔和强大,还是洗去了我的苦恼。
诗人多多写道:“在甲板上,我一眼就看出了你的徘徊。”是的,大海有大海的美丽,大海也有大海的迷茫。
去年,在乳山,不经意间抬头,看见明月升了起来。海上的月亮比平时看到的要大,也更单薄一些,但格外明亮,海水在月光下轻轻晃动。那天,我在海边坐了很久。
我怀念那样的夜晚,大海像是完全接纳了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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