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路来森
夏日的夜晚,就是不一样。
尽管,太阳已经“陷落”,但煦暖的空气,依旧在暗夜里涌动着；仿佛,一切都在酝酿之中；人们的心里,似乎总有一份莫名的期待。
天气太热,就走出户外乘凉吧。
最好是村口,那儿通脱、流畅,总有风,习习吹过。渐渐地,人就多了,一堆一堆地“堆”在那儿,嘁嘁喳喳地说着话；声音低低的,怕惊动了夜的宁静。没有月的夜晚,天上,星斗阑干；地面上,黑魆魆的,涌动着一份潜滋暗长的黏稠。孩子们喜欢围绕在老人身边,听他们“讲古”,那些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；也许,会抬起头,指指划划,引导孩子们看北斗七星,看“牛郎织女”,然后,沉浸在“牛郎织女”的故事中；这是一个永远讲不完的故事,这是一个世代传诵的神话……故事,告一段落,孩子们静静地守着；讲故事的人,也陷入沉思之中；夏夜,便多了一份特别幽微的情趣。
历史,在这个夏夜,与现实相交汇；品味咂摸中,也许,就成为孩子们一生的记忆。
有月的夏夜,别是一境。
月亮,缓缓升起,乳黄的色彩,慢慢变白；最终,明月高悬,白白亮亮的月光,洒满村口。都说“银辉铺地”,其实,那月光,比“银辉”,更柔,更软；抓一团月光,握在手中,你就握住了一份缠绵的情思。有月光的夏夜,人,会觉得格外地通透；心情,亦如月光一般敞亮。村边有树,斑驳的光影,疏疏落落地碎了一地；风一起,光影迷离,如梦似幻；月光,是梦境中开出的花。
一群孩子,在月光下,跑动、跳舞；让人,情不自禁地想到,月光下精灵的舞蹈。一对恋人,携手走进树林之中；于是,这个夏夜,就有了一份浪漫的情趣,就有了一种甜蜜蜜的情爱的味道。
夜渐深,孩子们累了,讲故事的人,停了。有人,沉沉睡去,更多的人,并没有睡,而是在兀自沉思:想生活,忆往事,憧憬着未来；在沉思中,享受这份夏夜的宁静。
终于,有人呼喊一声:“夜深了,该回家了。”
于是,乘凉的人,陆续起身,迤迤归家……
回家之后,人,躺在了床上,可是,似乎并不急于睡去,好似,还有一些未了的心事。窗口,是敞着的；月光从窗口照进来,照到床头上,照到床头人的脸上；感觉,就是一场轻微的抚摸,好温柔,好温柔。想从窗口向外望去,却只望到了窗外的树,看到了枝叶间,哗哗流淌的月光。
不想看了,还是静静地躺着,夏夜不静,总有一些声音入耳。窗外,唧唧唧唧的虫鸣声,远远近近,阵阵袭来,微雨飘洒一般,滋润着人的心,感到,好清爽,好清爽。有时候,也许会有蛙声,蓦然从远处传来；心,便被拉得远远的,远远的……飞向遥远处那条小河,落在小河潺湲的流水上,落在月光灼灼的砾石上,落在岸边摇曳的芦苇上……
仿佛,自己也化成了一片月光,在夏夜中,睡去；睡在,夏夜的月光里；睡在,月光的梦境里……
真个,夏夜如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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