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次相遇,都是重生
2015-03-22 21:56:28| 分类:
文学天地*散文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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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 李海燕
书房的主角是书吗?这个我不太确定。如果那些排排站立的书真是书房的主角,那么,书房里的它们,与站在书店、图书馆的另一些同类们有什么分别呢?当然,如果简单加以区别是容易的,书房里的书,屋主对其拥有主权,而书店、图书馆或其他人书房里的书,你最多只能翻看借阅。
然而,仅就物权的拥有与否而论书与人的关系有意义吗?关于人与自己所拥有的书的对话,有两种都特别有意思:一种是坐拥书城却几乎一本也没看过。一种是我看过的书比我拥有的多得多。前者是绝对拥有基础上的绝对弃绝,后者是表面疏离背后的绝对拥有。对人与书而言,物理的拥有是无意义的,虽然它可以用来覆瓮垫几、镇纸承灰。早年,梁实秋在《汗牛充栋 未必是福》里表达过这样的意思:书还给人带来麻烦,能像郝隆那样七月七日在太阳底下晒肚子就好,否则不堪衣食之扰,真不如尽量地把图书塞入腹笥,晒起来方便,运起来也方便。如果图书都能做成“显微胶片”纳入腹中,或者放映在脑子里,则书房就成为不必要的了。确实,如果你的眼睛未曾与那些神秘的字符相遇,如果你的灵魂未曾因那些字符背后所蕴含的东西而改变,那么,不过像永恒时空里偶然同在的陌生人,你们谁也不是谁的谁。
因此,书房的玄妙在于相遇,每一次的相遇都是重生,对人与书而言都是如此。
对于一个真正的阅读者来说,书房是哈里·波特的魔法学校,每一本书都是一个玄幻的黑匣子,里面是折叠了的时间和空间,所有的文字休眠般静默着,仿佛先贤、先哲休眠的灵魂,期待你目光扫过,将它们一一激活。于是,相遇的瞬间,电光火石之间,光刺破了黑暗,那压缩和折叠的永生的一切,在光里喷涌、浮现……也有的时候,打开一本书,就是打开了一个空间维度的虫洞,引领我们穿越到迷人的“他处”,浑然忘却了,这是出发,还是归来?
比相遇更重要的是相融,像赫拉巴尔在《过于喧嚣的孤独》里写的:我读书的时候,实际上不是读,而是把美丽的词句含在嘴里,嘬糖果似的嘬着,品烈酒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,直到那词句像酒精一样溶解在我的身体里,不仅渗透到我的大脑和心灵,而且在我的血管中奔腾,冲击到我每根血管的末梢。
这样的相遇,换在厨房里,便是厨师与食材的传奇。
成就一道顶级菜式的三要素是什么?材料、材料,还是材料。顶级厨子与顶级食材的相遇,大抵是这样的桥段:第一眼看过去,电闪雷鸣,火花四溅,有一见钟情的狂喜;按捺着狂喜,指尖轻触,抵死缠绵;带回后厨,横刀立案,以最简洁的手法收拾停当,拈一点放入口中,合眼闭耳,将所有精神集中在舌尖味蕾之上。倾刻,已觉地老天荒,有一珠清泪,自眼角滑落。
现代人,肯在厨房里花时间的不多了。从前家庭厨房的主角都是主妇,如今征战职场的女汉子们,劳累一天之后,确实无力手握刀柄,湿淋淋、油腻腻再扮演一回厨房版的女战神。也就更无心情,在朝阳未出的清晨,手挽菜篮,逡巡于集市,上演一场与食材心领神会的艳遇。像《饮食男女》里说的,人心粗了,吃什么都不精。于是,厨房里的传奇,改到他处去上演了。
在网上追过一个日本短剧《深夜食堂》。午夜时分,报时钟响起,城市的一隅,一间小小的饭馆开张了。没有固定的菜谱,老板根据客人的要求利用现成的食材烹出各种料理。藏在食物里的,是每一位客人的苦涩酸甜、人生百味。客人来来去去,深夜食堂的灯光,是凄冷暗夜里最暖心开胃的人情物语,虽然它什么也不曾说。另一个有意思的视频短片是《伤心料理》,虽然它确确实实是个广告,但话说得有意思:伤心就是本来盛满了爱的地方,变成了一个空洞,让我们用食物来填满它。
相遇是我喜欢的词,仿佛是个一切皆有可能的开始,不管结局如何,有期待总是好的。一如我的同学老刀写就的午夜诗行,这样的深情凝结,让人泪下——
我该怎么答谢你?
在荒凉的时间里等我
在陌生的拥挤里望我
在喧闹的隔绝里听我
在刻骨的命运里认我
在纷乱的虚无里信我
我该怎么答谢你?
这样的深情,尘世间的人啊,献给谁都怕辜负。如果,是给今生今世,在时间的荒野里、在喧闹的隔绝里、在刻骨的命运里不离不弃地温暖着你的灵魂的书们,也许是恰切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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