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孙爱勋
早年的冬天特别寒冷,塘坝里结着厚厚的冰,搬块大石头“咕咚”一下砸上去,仅仅砸出一堆玻璃瓷般的冰渣子,冷森森地在阳光下闪动着耀眼的寒光。
我们细嫩的小手冻得气蛤蟆般胀鼓鼓的,虽然不停地吹着热气取暖,但总敌不住冷空气无孔不入地侵蚀。有的父母看到孩子长满冻疮的青紫色小手,就用穿烂了底的袜筒子改做手套,送给孩子御寒。虽然样式丑陋,但套在手上也有了暖融融的一片天了。
每次看见小朋友们戴着袜子手套欢蹦乱跳地在河面上溜冰,再看看自己赤条条的两只冻僵了的小手,很希望有一副属于自己的袜子手套。
母亲用爸爸的烂袜子做了一副灰不溜丢的破手套,因姐姐大冬天的帮着母亲在野外拾草,这副手套理所当然地送给了姐姐,姐姐戴在手上左右翻看着,灿烂的笑容挂在嘴角,一副袜子手套,让姐姐过年穿新衣服似的高兴了好一阵子。
为了一副袜子手套,我经常隔三差五地去翻看父亲和母亲的臭袜子,看是否已经烂底。袜子稍微有点破损,母亲总是在昏黄的煤油灯下,用破布一针针补上去。母亲坐在炕上补袜子的身影一直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底。
等不及了,就在父亲脱下袜子上炕休息的时候,我悄悄地偷出来,用铅笔刀捅出了好几个窟窿。我想,这回母亲该为我做一副袜子手套了。当父亲看到捅碎了的袜子的时候,他意识到是我的鬼把戏,什么都没说,只是把袜子递给母亲说:“晚上时候再补一补。”母亲叹口气说:“想办法给狗娃儿整副袜子手套。”
过了两天,舅舅大老远地从东山跟赶来,带了两双穿旧了的黑袜子,说给狗娃子做副手套吧。母亲不舍得,把两双好袜子给了父亲,把父亲的烂袜子给我做了一副手套。
戴上手套的那天,像过节一样高兴,在朔风劲吹的河道里欢快滑冰,有时摔个仰八叉,迅速地鲤鱼打挺般跳起来,怕弄湿或弄脏了手套。
袜子手套虽然早已尘封在久远的记忆里,但每次想起来,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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